天野一泉
□ 王玉芳 / 文
一眼小泉。还有一棵老杏树。
小泉在老杏树的左下边,老杏树在小泉的右上方,两者相隔三、五步。
小泉很小,一尺见方,半尺见底,被几块不规则的厚石板围着,上寻不见其踪,下察不见其迹——一尺清水,袖珍活泉,无声无息地隐在浩渺无边的天野间。老杏树很休闲,对,就是很休闲,她个子不高,却壮实敦厚,树冠庞大,蓊郁葱茏,一个横枝儿微微下斜便轻轻抚了地——于是,老杏树便休闲成了一位优雅的老者——斜卧西坡,安然静然,她在望日,观云,听风,抑或还在听小泉的清澈?
这一幅立体画,在水河西北方的山顶之上,更在我的心底。水河,不是一条河,是林州市姚村镇的一个很新潮俊俏的小山村。
两年来,这幅画总会不时地在我心底浮现,小泉荡漾,细漪清澈,老杏摇曳,浅笑温和。
两年前的那个礼拜天,天气响晴响亮,我和先生到水河登山,于水河西端的停车场泊了车,缓缓西进。 时已入夏,阳光很有威力,把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,还掀卷了微微的热浪,所以登山者很少。空山人寂,略有小怵却一闪而过——我有一个保镖,你有一个伴侣,谁又敢奈我两人何?这样一想便有了一种别样的自得,于是,把心一放,放眼一望,一下子,所有的青山,所有的绿树,所有的云飘,所有的鸟飞,所有的静谧和闲逸,所有的兴奋和激动,都统统私化归了我俩!反客为了主,便如行在自家庭院,想走想停,想静想疯,一切由心。
始途是慢坡儿。慢坡儿闲步,有的是心情,见一奇石也评说一番,见一大树也兴奋一阵儿,终于邂逅了从安阳来登山的一家人,更是热情地攀搭了好几句。
越往上越陡,难免有小累暂停。暂停有暂停的妙处,择一块大方石小憩,可箕坐,可斜卧,可仰躺,还能乘机小饮小食充充能量。仰躺着,就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,嘴里再半含半嚼着一截儿嫩草棒儿,傻看蓝天上的白云走着跑着,转眼就绕在了一棵大树的脖子上,成了一条白围巾!
看见什么都可以聊,也可以不聊。还可以两手拢在嘴上长长地“啊”一声,然后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远远的四周转着圈儿响。某个鸟儿的嗓眼儿调门特别出格了,就禁不住稀罕它,笑它;笑过之后又曲里拐弯地想学一学,却学得更不像样儿,挺滑稽,免不了再哈哈哈地笑笑自己……
山路崎岖,旖旎尽出,踏一个一个台阶,握一寸一寸欢喜,拐了无数个弯儿,把一个个山头撂到了身下,不知不觉中,便上达了黑龙洞。正可谓顺境易过也。
行百里者半九十!
当感觉就要达山顶时,小径却钻进了荆木丛底下,扑朔迷离,人需要弯腰爬行。此时已近中午,我们几乎已是三无了:力无、粮无、水无。向上望,山连着天;往下看,沟深不见底:我们就是贴在一架天梯上啊!
忽又想起山下偶遇的安阳一家人,早已没了踪影!深山幽沟,鸟独人寥,骄阳虐照,汗水涔出,午时正当,腿软心慌,即使拼着上去,上面又会是何种状况呢?有路吗?有水吗?有农家院吗?一切都处于不定之中。
“咱还上去吗?” 保镖抬头望望,皱着眉犹豫,有点怂。 “要不就原路返回吧?” 低头回望,一望就眼晕,保镖摇摇头,说不能。
就这样,我们被挂在了天梯的上半截儿,飘飘忽忽的,像树梢上晃荡的两片干树叶。
怎么办?
怎么办啊?
“快听,好像有人说话!”
我赶紧闭嘴,竖起耳朵好一会,却连个屁也没听见。
“你再听听,好像是女人的声音。”
我又竖起了耳朵,似乎也只有一些悉悉索索的风声。
只得傻等。大约,过了两个世纪吧,终于,听到女人的说话声了——尽管断断续续的,片片搭搭的,好像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似的,但绝对是“山中人语声”——然后,耐着性儿再等,不多久,隐隐约约看见了几顶游动着的花帽子和黄头巾。
阿弥陀佛!当一溜几个鲜艳的遮阳帽旋到我们跟前时,我分明感到了是五位仙女的降临。
“请问,离山顶还有多远?”
“快到了,也就只半个来钟头吧。”
“上面有饭店吗?”
“没有——就你俩啊,你们也不多找几个人……你们跟着我们吧,咱一块走,到上面做饭吃,上面有个小泉……”
一位仙女如此一说,我才注意到了她们几个的背包都鼓鼓囊囊的——我不敢想吃饭的事,只觉得此处捡着了这几位“仙驴”,简直是二世重生。
攀达山顶,更明白我们的幸运——天外有天,山外有山啊,极高极高的山顶之上,那就是天野啊,群群山峰,层层绵延,路往哪走,人往哪转,浩浩渺渺,无际无边!想想都后怕,倘无遇仙女们,我俩就是勉强上去,恐怕也是哭皇天也无泪。
有仙女们一边指路,一边介绍沿途风景古事,虽蜿蜒又蜿蜒,还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小泉前——
小泉极小,就在襟袖之间,伸手取水,清澈圣洁入魂入心,每舀去一盆水,水就少了一半,可不用多一会就又满了。
旁边有一棵老杏树,虽无杏儿,却青叶茂密,遮下了一大片花阴凉儿,我想杏树一定是开过花结过果的,只是被更早到的远客解了饿馋。
很好的是还有一两处熏黑的旧石灶,直接支锅就成。拾干柴,燃着一堆哔叭火;舀清水,沸腾满锅氤氲情。饭好了,我和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享用人家“呼哧呼哧”从山下背上来的粮草,便推辞躲到杏树底下,一边做出细嚼慢咽的假样儿,一边谎说“我们有干粮”,但终究没能躲得成,她们捧给我俩两碗汤面,说:“快吃吧,甭客气,我们带的可不少哩……”
恭敬不如从命。只是这一顿吃那真是心潮澎湃,泪汗淋漓!
吃饱喝足,杏树下歇透,烧一锅开水,兜着走!当然是跟着仙女们,择了另一条比较平坦的路。归途相熟,相欢,轻快、愉悦无限。
小泉隐秘奇巧,她是茫茫山野隐藏的一颗心吗?我想,看不透的山野的内部,可能还蕴藏着汩汩滔滔的水,只是这极高处的水,总是那么悠然恬静,不露声色,大概只是在暗流涌动的过程中没憋住自己的欢畅,“噗嗤”笑了一声,显出一个酒窝来,便旋成了这小小的泉。不管怎样,终归是这泉水滋养了山青,还救了过路人的渴和命。老杏
树,就是山泉催开的一朵花吧——可不是,远处望那就是山的一枚翡翠胸针。静水总深流,山下有美村,水河虽不是河,可“水河”村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叫“水河”的。
茫茫天野有小泉。 想起小泉,就想起了五朵仙女——她们是一家人,三个妯娌带着两位姑娘,姚村镇史家河村的;叫云凤儿的那位,肤也白净,笑也恬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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