冀 南 的 秋 天

文|张东亮（佛山）

 冀 南 的 秋 天

   我的家乡在晋冀鲁豫四省交界地带，是典型的北温带季风气候。冀南的秋天是典型的生命狂想曲，像一个北方的男子汉，粗狂豪放，爱憎分明。来的那么清，那么静，那么没有商量。

   “三伏不尽秋来到”，在南方骄阳似火炙烤大地，高温肆意挥洒的时候，冀南的秋天已经悄悄来到人间。每次外出时，母亲总要嘱咐我早晚要添衣服，不要着凉，父老乡亲早上去田里做工时都换上了长袖。秋蝉在树梢上拼命叫着，好像要充分享受初秋的时光，不让生命的光阴悄悄溜走。南国飘来的天丝开始在华北平原丰收的田野上飘洒，一不小心飘到姑娘的发梢上，扛锄归家的农人身上。那些看到即将丰收的庄稼老汉边走边哼起了河南豫剧，河北梆子，一代代传唱下来的地方戏在民间不曾泯灭。在民以食为天的农业社会，土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，秋天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季节，是醉倒在家门口的时候。

   太行深处的柿子，核桃开始落叶飘零，独留鲜艳的果实高挂枝头，预示着秋天的到来。那万山红遍，层林尽染的黄色，吸引着城里人来探秘寻幽，寻芳揽胜。

   “白露早，寒露迟，秋分种麦正应时”，农谚确实有一定的道理。从太行之巅到东海之滨，从幽燕群山之际到长江北岸，到处都是秋收繁忙景象。仿佛一夜之间大地恢复了它原来的模样。前几天还是青纱帐的玉米田高粱地，现在已变成天高云淡，望断南飞雁，秋高气爽，云淡风轻的辽阔大地。

   “未觉池塘春草梦，阶前梧桐已秋声”。一行行参天的白杨，黛绿的梧桐树，像棋盘的格子，整齐排列。稀疏阔大的树叶在秋风的摇动下互相拍打着，进行很后的狂欢。它们深深知道，不久即将飘落大地，零落成泥去滋养大地。

   秋天是农村田野很热闹的季节，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走进庄稼地。只听见人们掰玉米棒子的声音，却见不到人影。花生，红薯都已经出土，缀满了藤蔓。谷子，高粱都粒粒饱满，涨红了脸，笑弯了腰。大豆，芝麻叶子都已经泛黄，荚果发黑。若在中午秋日当空，还可以聆听芝麻，豆粒从荚果蹦出的声音。。一场秋雨后就可以在田里捡野生豆芽了。在秋燥的庄稼地里，蛐蛐，蚂蚱，爬在豆秆，芝麻秆，玉米秆高处，吃力地摩擦着背部的发生器，演奏着亘古不变的乐曲。秋天到了，欢叫的声音已经没有夏天般激越了，有些悲鸣，有些凄切。

   素有“冀南棉海”之称的邯郸，一望无际的棉花吐絮。由于下部的棉桃先开，上部外围的棉桃呈青色或红色，甚是壮观。北方的棉花是长绒棉，是北方农民发家致富的主要经济作物，农民的笑容是比棉絮开的还灿烂 。北方的秋天，由于白天的水分蒸发量大，夜间温度低，早晨起来都是白雾茫茫，湿漉漉的。起早的人们已经把骡马驴牛套好，吆喝着，犁松几晌地了。有条件的人家雇佣的拖拉机，突突的声音回荡在田野间，犁铧过处，肥沃的土地一条条被犁向一边。当然，少不了在犁地之前施入基肥，以确保明年的丰收。

   当年像我这样的年龄，也只能挎着篮子给大人们送些油条，馒头垫垫胃了，回家时顺路用沟边的狗尾巴草串起一只只蛐蛐儿，紫背白肚，肚里全是虫卵。去头去尾，用盐巴浸润一下热油煎炒，那种绿色野生的香味至今都记忆犹新。漫步在整齐划一一望无垠的的土地，真是感叹庄稼人的勤劳和巧夺天工。砘子声响过后，麦苗就钻出了土壤，这时候平原地带的人们就稍微清闲些了。不过村里就不闲了，花生要摊开晾干，红薯要打扎过箩形成淀粉，玉米要掰开剥皮编在一起围在树干枝桠，瓦房顶，院墙上，凡是可以利用上的地方，家家户户都被金黄的丰收包围着。

   说起冀南的秋天，就不得不说秋天的雨。“高楼目尽欲黄昏，梧桐叶上潇潇雨”，秋天的雨状如轻雾，薄如白纱，淅淅沥沥没完没了，黏在人们的心里，带着些许悲凉。一场秋雨一场凉，邻里之间串串门，下下象棋，看看武侠小说，喝喝烧酒，打发下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悠悠时光。

    当年的秋雨中曾有我如泣如诉的笛声，笛声伴我走过黄河长江，来到云山珠水的岭南大地。不过冀南的秋天，夜夜在我梦里来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