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香识梅

晨起，一开门，扑面就是一团雾气，定神细视，天啊，好大的雾霾！能见度不足50米，平生竟不曾见过。周遭嘈嘈切切，人语在旁，然只可听闻，终不见人影，待行至眼前，发丝，眉睫，衣服等一应附着着细细碎碎的可爱小水珠，于是整个人感觉湿漉漉的别致！似在梦幻的迷宫里穿行，又似来到了神话里的瑶池蓬莱，心下甚觉惊异喜悦。

平日熟悉的景物皆被这浓的化不开的雾霾包裹着，缠绕着。隐匿了真容，只能隐隐绰绰，朦朦胧胧辨其轮廓。于是，目之所及，皆是一团一团的灰白，只是大小、形状、高矮不同罢了。耳之所闻，除了人声，还有滴答滴答水珠坠落的声音，落到满地的枯叶上，“啪”一声，便顺着叶面缓缓的滑入泥土的怀抱，只在叶片上留下匆匆来过的痕迹。这情景像极了《绿野仙踪》。我开始飘飘欲仙。

提了水桶来井里汲水。忽有阵阵花香袭鼻，随即沁入心脾，通体游香，神清气爽。瞬间，我如痴如醉，不自觉的闭上双眼，一任浮动的幽幽暗香曼曼柔柔的浸透每一个细胞。然后，我放下水桶，闻香寻花，却见就在井边3米之远的花坛里，两株腊梅早已一树花开，心头暗惊：原来枝头可见年华暗换。腊梅有的娇颜尽舒，华彩四射；有的秀口微启，欲语还休；有的含苞待放，脉脉溢情。或大或小的水珠附着其上，挑着的，晶莹微颤，招人喜悦；垂挂的摇摇欲滴，惹人担心。满树满枝不见一芽一叶，全是错错落落，大小如豆的花，色黄似金，质透如蜡。忽忆起一句诗：“枝横碧玉天然瘦，恋破黄金分外香”。静立花下，香气更加浓郁清绝，拂面、绕身，似牵衣待话，花下客不觉痴醉如梦。梦境里竟是宗璞的《紫藤萝瀑布》，只是，紫藤萝的花开得灿烂，开的繁盛，如奔腾的瀑布，尽泻生命的喧闹和浓烈。而这里，两树腊梅却是花开悄悄，暗香幽幽，亭亭静静。于这梦幻的雾里更多了份恬淡和柔美，远视，又似《蒹葭》里在水一方的清纯出尘的伊人，让人心旌摇曳。

人们都说“繁华落尽见真纯”，可此时，独立花下，直视满树花开，却丝毫不觉生命的泼辣或艳俗，有的只是至纯、至清、至静，至美。于是，一切人世的烦扰，生命的不幸······一一散了、淡了、消了·····

忽有一个奢望漫上心头：愿来生化作一株腊梅，于闹市遥遥之外，择一隅，静静不语，幽幽溢香，惯看春花秋月，慢阅浮世百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