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杏树园

来源: 西方文学汇 时间:2021-07-01

杏树园

 

    郭固集五道街,每道街都有杏树园,有的还不止一处。杏树园是一代又一代郭固集人的乐园,儿时、少时的光阴,似乎总是在杏树园度过的。

西街杏树园不但种植着杏树,也有其它果树:高大遒劲的柿树,中等个头的杏树,不多的几株梨树。有一段时间,还栽植了老大一片苹果树。生长很旺盛的是核桃树,个头仅次于柿树,不过,抚摸光润的树皮,即便村童们也能判断出,它们是园子里的后生晚辈。而在园中生息了不知多少世代的老柿树、老杏树和老梨树们,成为代代人不变的记忆支撑。

早春,果树次序开花,村童们在老人引领下进入杏树园,开始了直到深秋大半年的日常活动。先是满园数量很多的杏树同时开花,足有百余亩的杏树园似乎一夜之间成为花的海洋,淡粉色的杏花将杏树园映衬得日夜明亮,整个郭固集成为一个飘满芬芳的杏花村。村童们嬉闹着穿行在杏花丛中,鲜花竞芳,暗香袭人,憋闷了整整一个寒冬的心情,顿时充满生机。

    很能带给村童们快乐的,是在经过春雨润泽的逐渐松软的地面上挖小杏树儿。杏花逐渐凋谢、叶芽开始吐露时分,聚精会神地弯腰搜索,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,看到有被拱起的地方,趴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挑开土团儿:哇!肥肥的、嫩嫩的小杏树儿宝宝!它正抱着小脑袋安睡在松动的泥土中,哦,应该说,经过一场春雨的滋润,它们正充满生机,随时准备拱破地面,伸展开茁壮的小身躯。

    小杏树儿上都带着两片胖胖的杏仁,它们的生命即由此而来,在生物学上,叫什么呢?好像叫做胚基或子叶吧?凝神屏气,将小杏树儿挖出来,千万不要把肥肥的胚基或子叶挖掉,否则,小杏树儿就不容易成活了。

    这个时节,儿童们中间往往流传着哪个小伙伴挖到了几棵小杏树,甚至哪个小伙伴一下子端出了一窝杏树儿宝宝。他于是成为伙伴们崇拜的幸运儿。

    小伙伴们沉浸在寻找杏树宝宝的快乐中,老杏树上的杏花渐次凋谢,几株梨树也开始绽放出满树梨花。梨花与梨树叶片一同绽放,花朵夹杂在叶片丛中,似乎不如一树鲜花的杏树更加激动人心,但远远望去,洁白的梨花与油绿的叶片相映成趣,更给人一种蓬勃的生机。

    当杏花完全凋谢,一粒粒小杏儿开始挂满枝头。再过一阵子,小杏子长到指头肚大小,已至初夏,华北平原上很怡人的季节到来了,老人们便会带着孩童们,搬几个小板凳,正式入驻杏树园。他们在杏树下玩耍、休憩,杏树较多的人家会在大杏树下搭一座草苫庵棚,在树下支灶做饭。杏子成熟时节,晚上也会有人住在庵棚里。此后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,老人和孩子们不会走出杏树园。杏子成熟、采摘净树,有梨树和柿树的人家,则将锅灶、庵棚搬到柿树或梨树下,继续他们的田园生活。

    我家有一株两个成年男子合抱不过来、不知几百岁的老柿树。树下的一片树荫区域,是记忆中三代人的另一个家园。从淡黄的柿花开放,姥爷、姥姥便带着我们这些外孙、外孙女进驻到柿树下,一直到深秋柿子火红成一个个红灯笼。大柿树上、大柿树下,记载着儿时和少年时期无数的故事。直到今天,即便老柿树遭受了多次的盗砍、戕害,走到树下,闭上眼睛,总能听到儿时的欢笑声,以及另一个世界的姥爷、姥姥的笑声、呵斥声、他们午后长长的哈欠声……   

   这次回乡小住,吃惊地发现,乡村经济正以飞快的高速发展着,新农村建设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。

遗憾的是,梦萦魂绕的杏树园正在萎缩,或者说已经消逝,苹果树早已不见踪影,杏树、梨树只剩屈指可数的几株,风烛残年,与仅剩的三两株老柿树一起,在密匝匝的高大速生杨林包裹下奄奄一息。每天,走在名存实亡的杏树园里,常常有一种痛苦和失落,承载着郭固集历史的老树,就像有价值的文化传统,正在被恶狠狠生长的速生杨一样的廉价东西所剿杀。更触目惊心的是,新社区建设过程中,竟将一些在这块土地上生长了不知多少世代的老树连根刨掉。

看到扔在路边的老柿树、老梨树的膨大树根,看看正在拔地而起的仿欧式住宅楼,看看村民们的一辆辆私家轿车,听着开发商蹩脚的普通话,真想对乡亲们高喊:老少爷们,住进高楼,开上轿车,拽上几句“洋话”,的确是开洋荤了,真诚地祝福大家!但是,没有对老树的珍重,没有对杏树园的珍重,农村依然是农村,农民依然是农民。

    杏树园正在消逝,但我心中的杏树园是任何强大的力量无法破坏掉的。

一个黄昏,气温骤升,穿着拖鞋在杏树园散步,听着双脚踏在厚厚尘土上的“噗噗”声,一时兴起,干脆光着脚丫,在黄土上尽兴行走。四月的尘土依旧冰凉,却能够回味起儿时赤脚走在夏日乡间土路上那种温暖的、滚烫的感觉。仰视浩瀚星空,哈哈大笑。快哉!快哉!

杏树园里、大坡里的土地,被无数次翻耕改造,早已找不见原始地理面貌。郭固集尚存活着的地理的历史,仅仅保留在一些古老的葫芦沟壁上,保留在绵延于郭固坡西缘长达几里的古老堤沿上。贯穿着郭固集五道街和村边的葫芦沟,是古老河流的遗迹;那条逶迤绵延在郭固坡腹地的古老堤堰,据郭固集一代代的口头传说,属秦皇汉武时代的遗留。在这些古老的孑遗处,野生枸杞灌木黑压压地旺长,与暗褐色的地衣一起,顽强地庇护着郭固集地区的古老面貌。

我家那株老柿树正生长在一条古老的葫芦沟边沿。仅仅十几年前,沟壁边沿上还生长着厚厚的地衣、野菊花、蒲公英以及不多的枸杞秧。似乎一眨眼的工夫,沟壁已经因荒地开垦、速生杨的遮蔽而以更快的速度风化崩解,地衣不见了,野菊花不见了,蒲公英不见了,倒是枸杞秧以疯狂的速度旺长着,几乎蔓延到了老柿树脚下。

我喜欢蹲在老柿树下,或干脆坐在膨大的树根疙瘩上,看枸杞嫩苗在越来越温暖的春风吹拂下,以肉眼似乎能够看得见的速度生长着:昨天,它们刚刚拱出肥嫩的小脑袋;今天,已经有苞芽伸展开来;也许到了明天,它们就会像婴儿一样站立起来;如果恰逢一场春雨,更会在你下一次注意到它们的时候,成长为一簇簇旺盛的枸杞秧了。

春夜,月色明朗时分。一阵南风轻轻拂面,吹送来三四里之遥的郭固寺中学的晚自习课间音乐铃声。那是我母校的铃声啊!反复播放的,是一首熟悉却忘记名字的轻音乐旋律。那是一首伤感的曲子,伤感中有一种悠远和怀念。

在生之故乡,聆听同一个旋律,少了奔波时的疲惫,少了借酒浇愁时的茫然,只有一颗回乡游子的心灵宁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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