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：金全
心思像活蹦乱跳的孩子，一睁眼就跑出去，折腾一白天，晚上回来倒头就睡了。
当然，它在外时，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异，奇怪，令人震惊，悲伤，愤怒等等的信息，它就是这样过着。
我就这样，且这感觉好似很久了。
今天，一杯红酒后，心思反省的功夫一时抑制不住地发出力来，隐隐地，本能告诉我缺了什么要补上，这让我不能睡去。
我皱眉凝神地思索着，巡查着，近期那些惴惴地在我心里落下涟漪的人和事。
几十岁的人，不想再沉默，或者逃避，我要面对真实的内心，发出应有的情感。让喜欢，可恨的人和事流于笔端，使我在这年龄，能对于过去岁月累计下的责任做适当的释放，也使我能免于愧疚，羞耻，不至于到死都是个不通情理，不知示爱的人。
不管别人怎么看，那时，他于我总是有较深的印象，即使我如同盲人摸象一样地只有这么一段片面印象。但如哲学家洛克所言：“个体的才是真实的。”这个印象的个体，于我就是真实的。
高老师，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，很近去世了。在我渐老而未老之时，老师们，都已是老人矣，并相继地要离开我们，且是要永远地离开的。
“悲莫悲兮生别离“，这别离的悲伤真是生且长出来的，是从那“乐莫乐兮新相知”之后自然生发而来，谁也推不掉。
我的悲哀，除因了移情作用，真实感受到人与人的今世离别，由实到空的j隔绝，还多了一层，来自我的青葱时代印证机会的失去。
他也许，或者我也许，是听从天上或前世安排，在通化铜矿这个只有几十年历史的矿山里，做回师生，虽然就只有那么一二年。
今天我印证了他因疾病而离开，可我年少时的窘迫，怯懦，纯正，诚恳，老实，认真，微笑，无知。。。却因他的离去，而无法再从他那听到，见证了。
老年的他，得了严重的痴呆症，我看过他的视频，他目光迷离地向前低矮处望着，人是抖的，颤的，无觉的。我望着他此时的样子，见证着30多年时光带给一个人的惊人变化，不管他原来是多么让人敬畏，仰慕，多么博学自负，而这时，他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弱者，可怜人儿，这足以激发起我对时光的憎恨，憎恨其将同样也不会再顺着我，也要处处和我做对。
30几年前，从小学升到初中，我是带着自豪和欣喜来到了新的班级。教室里满满的同学，用一窝来形容是很形象、直接的。这一窝的同学，很快就从陌生，试探到熟悉，然后各自露出本性，闹成一片，打成一片，吵成一片，直到将教室变成一锅沸腾的膏粥。我的本性自然也露了底---老实，怕事儿，所以经常被好动的同学修理。因为那个年代都好打架，所以有时心里感到了侮辱，也只能用适当的方式找回来点面子，保持一下心理平衡，而报告老师和父母我是做不到的。
语文课上，高老师正在黑板上写他令人骄傲的“板书”，同学又和我闹起来，高老师受到骚扰，严肃地让我们站起来。因为这种令人瞩目的机会之前我是几乎没有过的，所以我有这样深刻的印象。
高老师方正的脸庞，密且黑硬的头发有寸长，言语缓慢不苟笑，我充满敬畏。
下课前，高老师让我们坐下，讲到打架：“如真有功力，一招就可以打死人。有这样一个人，每天上学、放学，用一个手指一路敲着沿途的墙壁，几年后和人发生口角，用指头戳了一下人家，结果对方就受了致命的重伤。”然后高老师就缓缓略带方步地下课走了。
我琢磨着这个故事，老师是让我们练功力吗？好像坚持做事的意义更大。（当时理解力就这样）于是，有一段时间，上学沿途我也敲墙，但急功近利的思维和敲墙的麻烦，使我很快就中断了，成为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小懦夫。
这就是30多年前，一个见识空白的学生对老师神态，言语的认证，这如同朱自清写他父亲的背影一样，顽健地在我脑海中，不能忘却。对于高老师我是尊敬占了绝对，而后来由于与他儿子上课前后桌，使我在心里又产生了丝丝和高老师有些近乎的温暖感。
在铜矿这个小小天地里，在我成长无知的那么一两年，虽"人师难逢",但高老师能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山沟，献出自己的大好时光，多年教授矿里子弟以知识，和视野启蒙，作为“经师”相称总不为过。此时段我听到、学到的，潜在心里，有或春温秋肃，自会于我身心获益靡涯。
“生命本向前，遇到障碍，随时征服，然后继续前行”（柏格森）,然而高老师去了，他虽也征服过很多障碍，但很终还是停顿下来，人的意志在时光面前还是输家为果。
今天，以我大花的眼神，忽兮恍兮之所见中，记忆虽露了怯，但其真实不会失去，高老师和我是现世做过师生的，不见在那一窝同学的教室里，听着老师嚓嚓的粉笔声？或朗读声？不见同学们注视着老师？老师望着每个同学讲着课？此一世的光彩和情份我赶上了，没有错过。
祝好走，高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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